和我熟識的朋友都知道,我跟媽媽的感情,並非三言兩語能闡述。大家都說我們很像,不僅臉孔像、說話的樣子像、個性像,也總能輕易參透彼此的心思。婚後不住在家裡的日子,除了生病、心情不好不希望媽媽擔憂,打電話回家和媽媽聊天是我每天必做的事,就算我發牢騷、抱怨,她也總能開導我,讓我一笑置之,認識上帝之後,我們更時常一同分享神的話語。
媽媽的離去,對我而言,不僅僅是失去一位偉大的母親,更是失去一位屬靈的同伴、聆聽者及知己。
媽媽逝世前一週,因抵抗力差感染了肺炎,醫生找了我和爸爸約談,告訴我們要有心理準備,目前凝血功能不好,隨時都有內出血的可能,癌細胞不僅僅擴散到皮膚,也擴散到肝,已經無法痊癒。聽了醫生的話之後,我感到十分沮喪,我從來不曾這麼迫切地為一件事禱告,我哀求著、抗議著,求神醫治我媽媽,讓她痊癒、讓她能向眾人作見證,彰顯 神的大能。
收拾悲傷的情緒,我想我不該被醫生的宣判而擊潰信心,我回到病房、揚起笑容繼續鼓勵媽媽;買了音響,每天在床頭播放詩歌;準備一些見證文,有機會就念給媽媽聽;每天用精油為媽媽按摩,讓她時時被芬芳的氣息環繞著。我還是祈禱著讓媽媽得著醫治,就算不行,我也要盡力讓媽媽每天聆聽神的話語,喜樂的過每一天。
接下來的那幾天,媽媽身上的淤青變多了,咳血、嘔吐的狀況更是家常便飯,氧氣的供給量調到最大,卻還是時常暈眩,最後更是無法下床,連起身都有困難。即便如此,媽媽還是從不說洩氣的話,連旁人都說媽媽的求生意志實在堅強。
我永遠忘不了,多少個夜晚,趁媽媽睡著後,我躲在醫院的樓梯間無助的放聲大哭;忘不了當時媽媽接受了轉往安寧病房的建議,我拿著放棄急救同意書要媽媽簽名的那一刻,簽了名後媽媽還拍拍我,要我放心,她會加油;忘不了多少次我抱著媽媽說:「對不起,沒有把妳照顧好」,她總叫我不要胡思亂想;忘不了某天整夜沒睡,靠著病床,才來得及扶媽媽起床嘔吐,心裡滿是心疼;忘不了多少次,我們母女雙手緊握,同聲禱告著;忘不了那天醫生叫我趕到醫院時,路途有多麼漫長、心情有多煎熬;忘不了那天我在媽媽耳邊說我愛妳,她把我抱得好緊好緊;忘不了媽媽心跳指數驟降時,我用多淒零的聲音哭喊著要她醒來…
我明知道媽媽去的地方是天堂、是集結所有美好之地,但內心的不捨如排山倒海而來。媽媽罹患乳癌後,認識了主,終於在今年復活節受洗,之後媽媽進出醫院的次數更加頻繁,我總是疑慮為何受洗之後反而不順遂?直到醫生告訴我,以媽媽的病情,能夠維持兩年這麼長的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。我才明白,神捨不得媽媽再受病痛折磨,希望媽媽到天堂享樂,所以一直等到媽媽受洗後,她的名已記在天上了,並讓大家親眼見證媽媽堅定不移的信心,才帶她離開。
媽媽逝世的隔天,我把自己關在房裡聽著她平時聽的詩歌,突然想到當時媽媽心跳指數下降時,音響正播放著”寧靜谷”,看了歌詞:
〔寧靜谷〕
在我心靈深處,有一座寧靜谷;
我和我親愛的主,在其中安然漫步。
生活中的倉促,生命裡的難處;
只願向祂來傾訴,平安祝福在這谷。
我與我主,相約之處,徜徉這份寧靜安詳,就像是在天堂。
我與我主,相約之處,主領我過死蔭幽谷,使我喜樂走人生路。
我相信那是媽媽要告訴我們的話,更相信媽媽真的被迎接到了天堂,我流著淚並感謝 神,之前對神的種種不安及疑慮頓時完全煙消雲散,也平撫了我心中無法呼吸的痛。
我感謝 神,在這兩年的抗癌之路裡,澆灌了偌大的力量讓媽媽成為充滿信心及勇敢的戰士,因倚靠著神,媽媽變得更開朗樂觀、更自信、更獨立,就算每次的療程不如預期,她還是笑著說:「上帝會做最好的安排!」。
在媽媽身上,我看到許許多多愛 神的證明:就算當時醫生建議她轉往安寧病房,她還是深信一定可以得醫治;逝世當天,我跪在床邊為媽媽禱告,她用微弱的聲音說:「阿們」,這是最後她說的話;大使命小組來帶媽媽禱告時,當時已無力說話、無力睜開眼,媽媽卻鬆開小蘭阿姨的手,用盡力量將自己的雙手合十,聽我們禱告,之後便沈沈睡去;前幾天整理物品時,無意發現媽媽的筆記本,裡面滿是經節、禱告文及對 神的感謝。
「我離世的時候到了。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,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,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,從此以後,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」 〔提後 4:6~8〕
媽媽總說她不擅言詞,沒辦法為主作見證,但所謂信心,就是不論外在環境多麼艱難,還是選擇要相信,在我看來,媽媽的心思意念、一言一行,完全倚靠著神,這是真正的全信,這才是最得力的見證。感謝 神賞賜給我們一位這麼棒的母親、賞賜給爸爸一位好妻子,雖然媽媽認識上帝的時間並不長,但卻著實的在媽媽的生命裡增添了豐富的色彩。
雖然我做得還是不夠好,但還是會繼續秉持著媽媽的教導,努力實踐在生活上、學習媽媽的精神,充滿信心及盼望的過每一天,因為這些都是她在這世上活出美好的證明。
我期盼將來能在天堂相聚的那一刻,我們還要一同聊天分享,一起牽手漫步在天國,一起和耶穌共享筵席,一同共度永生。
媽,妳要等我喔。
愛女 慧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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